離岸投資“迪拜—紅地毯迎客”

今年9月底，總部設在阿布紮比的聯合鐵路公司首席執行官理查德·鮑克(Richard Bowker)宣布了一項宏大的計劃，在迪拜港口城市傑貝·阿裏和阿布紮比哈裏發港之間修建一條鐵路。阿聯酋將在全境修造一條全長1500公裏的鐵路，總投資在110億(yi) 美元以上，而這條鐵路將成為(wei) 該項目地部分。之前的聲明還同時宣布了連接阿布紮比沙哈酸性氣田和沿海城市魯維斯的鐵路計劃，以及阿布紮比和迪拜之間的高速客運鐵路。

如果有中國觀察家對在基礎設施上大肆揮霍感到說似曾相識這並不奇怪：今年6月，中國工商銀行(601398.SH, 1398.HK)宣布與(yu) 聯合鐵路公司合作，為(wei) 阿聯酋的基礎設施項目提供“鐵路+融資”服務。

無獨有偶，在工商銀行與(yu) 聯邦聯合鐵路公司宣布消息的同一天，上海主辦了有史以來首次阿布紮比與(yu) 中國經濟論壇，該論壇由工商銀行和阿布紮比經濟發展部共同讚助。

一個(ge) 由阿聯酋政府機構、銀行和其它大型公司組成的代表團試圖說服中國公司和投資者更近距離地認識這個(ge) 國家以及中東(dong) 北非(MENA)地區。他們(men) 以迅速發展的基礎設施建設作為(wei) 對中國投資潛在的吸引力，同時宣稱，在全球經濟回調之後，阿聯酋資產(chan) 的價(jia) 值被低估了。這些連同近期該國政府在完善國家法律和金融基礎設施方麵的努力表明：現在正是中國資本對阿聯酋進行投資的好時機。

他們(men) 的觀點受到阿布紮比經濟良好前景的支持。阿布紮比國家銀行駐香港的區域經理恩內(nei) 斯特·洛(Earnest Law)稱，今年阿布紮比的經濟增長率預計將達到4%，超過阿聯酋的總體(ti) 水平，後者的預期經濟增長率僅(jin) 為(wei) 2.5%。（在經濟形勢較好的時期，國家的平均經濟增長率在9%左右。）
“在過去10年間，阿布紮比的經濟增長了6倍”洛表示。

阿布紮比的成功與(yu) 這個(ge) 酋長國將自身定位為(wei) 阿聯酋和中東(dong) 北非更廣泛區域投資的金融跳板密不可分。政府官員常常將新加坡作為(wei) 阿布紮比發展的範本。

“中東(dong) 北非地區的經濟發展激動人心，”阿布紮比投資公司首席執行官納讚·阿爾·庫德斯(Nazem al Kudsi)表示，“這一機會(hui) 曆來未受到充分利用——尤其是中國投資者。” 阿布紮比投資公司是一個(ge) 鼓勵外國機構到中東(dong) 及非洲投資的政府機構，總部設在阿布紮比。

在很多方麵，該地區與(yu) 中國有著相同的成長故事。日漸興(xing) 起的消費主義(yi) 以及對房產(chan) 和基礎設施的強勁需求，推動了財富的增長。“中東(dong) 北非的故事也許沒有超越中國傳(chuan) 奇，”阿爾·庫德斯比較說，“但足以與(yu) 中國傳(chuan) 奇媲美。”

中國與(yu) 中東(dong) 北非地區間的貿易也在迅速增長。去年，貿易額從(cong) 2003年的254億(yi) 美元躍升至1074億(yi) 美元，增長超過4倍。阿爾·庫德斯表示，最近，中國超越美國成為(wei) 海灣合作委員(GCC)最大的出口國，該組織成員包括阿聯酋、巴林、科威特、安曼、卡塔爾和沙特拉伯。2009年，中國對海灣合作委員的出口額為(wei) 600億(yi) 美元，比十年前增加了10倍。世界銀行(The World Bank)特別指出，來自中國和印度的投資，引領了貿易和外國直接投資在中東(dong) 北非地區的迅速增長。

盡管有貿易增長與(yu) 勃勃雄心，作為(wei) 外國投資進入中東(dong) 北非地區慣常目的地，阿布紮比的光芒曆來被迪拜所掩蓋。2007年之前的經濟繁榮似乎證明了迪拜高度杠杆化經濟模式的正確性，該模式大力投資於(yu) 投機工具、金融服務和房地產(chan) 項目。這種情況隨著全球經濟回調而改變。迪拜的經曆證明，依賴外國資本對令人瞠目的房地產(chan) 項目的投資是一把雙刃劍。當2008年全球經濟陷入衰退，來自歐洲和美國投資者的現金流煙消雲(yun) 散。

到2009年末，受無法繼續得到融資的項目帶來的債(zhai) 務困擾，迪拜瀕臨(lin) 主權債(zhai) 務違約的境地。直到阿布紮比作為(wei) 阿聯酋的政治首都和經濟重鎮介入，才以防止盡在咫尺的經濟大風暴。

結果，迪拜在全球年度金融中心的金融服務中心指數中下滑了4分，而阿布紮比的指數則出現上升。“阿布紮比的指數因金融危機而大幅上升。雖然建立在別人的不幸之上的上升並不讓人愉快，但這畢竟是事實，”Waha Capital首席執行官撒萊姆·阿爾·諾艾米(Salem al Noaimi)說。Waha Capital是總部設在阿布紮比的投資控股公司，專(zhuan) 門從(cong) 事高價(jia) 資產(chan) 的出租。

除了樹立阿布紮在本地區標誌性的金融地位，對國際投資者來說，全球經濟回調或許已將阿聯酋變成一個(ge) 實惠的投資地。阿布紮比投資公司的阿爾·庫德斯指出，迪拜公開股票市場股票交易的市盈率在14左右，低於(yu) 其它新興(xing) 市場20左右的水平，尤其中國和印度。

除了股票估值，阿布紮比公司和政府官員同時辯稱，一個(ge) 令投資阿聯酋的外國人無法抗拒的理由是多樣化。他們(men) 表示，中東(dong) 北非地區市場，尤其是阿聯酋不與(yu) 歐美市場掛鉤。“曆史上，它們(men) 相互之間的關(guan) 聯度非常低，”庫德斯說。持這一觀點的人由此認為(wei) 投資者可以將阿聯酋看作對歐美市場波動性的對衝(chong) 。

對歐美經濟衰退之後備受迪拜地產(chan) 恐慌煎熬的投資者來說，這些論點絲(si) 毫沒有安撫作用。但不管阿布紮比能否成功地與(yu) 發達市場經濟體(ti) 脫鉤，一些人宣稱，至少對中國投資者來說，它是一種合適的對衝(chong) 工具。

“目前，中國經濟已經過熱，我們(men) 建議中國客戶抓住像阿布紮比這樣穩定經濟體(ti) 的投資機會(hui) ，對他們(men) 的投資組合進行多樣化，”主權集團業(ye) 務開發經理維克·潘格姆 (Vik Pangam)說。主權集團是全球企業(ye) 服務公司。事實上，很多對外投資公司已經注意到中國投資者對海外市場對衝(chong) 需求的上升。專(zhuan) 業(ye) 從(cong) 事公司法和國際金融法方麵企業(ye) 服務的公司Walkers Global發現，對外投資是中國當前關(guan) 注的主要焦點。“不僅(jin) 中國政府通過資源收購和投資基礎設施在中國以外積極投資，非國有公司企業(ye) 也利用當前的高流動性水平和匯率優(you) 勢，以境外並購方式進行擴張，”Walkers Global駐香港的合夥(huo) 人丹尼斯·王(Denise Wong)表示。

阿布紮比正在積極自我定位，夯實其未來，邁向擁有成熟金融服務部門高度發達經濟體(ti) ，來吸引這些過剩的流動資本。當地政府正致力於(yu) 一項曆時數十年的雄心勃勃的計劃，稱之為(wei) 阿布紮比2030經濟願景，此項計劃中阿布紮比定下了到2030年將國內(nei) 生產(chan) 總值中非石油比例提升至60%以上的目標。這個(ge) 目標最初計劃通過經濟多樣化——發展旅遊業(ye) 和金融服務業(ye) 來實現。但自從(cong) 迪拜經濟崩潰以來（迪拜因追求這些相同的目標而引發了災難性後果）政府已將重點轉移到政府出資的大規模基礎設施工程上。這些工程包括新機場、學校和醫院、一條貫穿阿聯酋全境的鐵路和兩(liang) 個(ge) 居住區。而這些舉(ju) 措對私營部門產(chan) 生的連帶影響將十分巨大。

而且這些開發項目並不限於(yu) 阿布紮比。阿爾·庫德斯估計，在整個(ge) 中東(dong) 北非區域，有價(jia) 值2.4萬(wan) 億(yi) 美元的基礎設施開發項目正在規劃或實施。

大型基建項目對中國公司來說並不陌生，主權集團的潘格姆發現，中國的承包商已開始主動進駐這一區域。他們(men) 的競標通常能獲得成功。

“如今，中國企業(ye) 在阿聯酋項目中涉足很深，其中包括道路建設項目。中國承包商在價(jia) 格上很有競爭(zheng) 力，”Walkers Global迪拜辦事處的經理合夥(huo) 人蒂姆·伯克利(Tim Buckley)說。

阿聯酋最大的工業(ye) 聯合體(ti) 、阿布紮比政府產(chan) 業(ye) 多樣化政策實施過程中的主要推動者——通用控股公司，提供了一個(ge) 相關(guan) 案例。

“我們(men) 使用了許多中國建築公司，尤其在房地產(chan) 行業(ye) ，還有生產(chan) 廠房的建造方麵。我們(men) 有一家水泥工廠是由中國建材公司建造的。這家中國建材公司是一家國有企業(ye) 。”通用控股公司總經理蘇哈伊爾·穆巴拉克·阿爾·阿姆裏(Suhail Mubarak al Ameri)說。

在通用控股公司與(yu) 中國承包商的合作中，價(jia) 格是關(guan) 鍵因素。例如，在通用控股公司的管道業(ye) 務中，來自中國承包商的產(chan) 品價(jia) 格隻有西方競爭(zheng) 者的四分之一。

通用控股公司的案例證明了當地對來自中國國有企業(ye) 而非私營部門企業(ye) 的投資依賴。對所有來自中國的對外私人投資來說，有一個(ge) 共同的解釋：盡管理論上所有中國公司的海外合資企業(ye) 都會(hui) 受到政府支持，但事實上通常隻有大型國有工業(ye) 聯合體(ti) 才能夠獲得中國大型國有銀行的融資進行實際的海外收購。因此，大多數中國海外投資往往是由國有企業(ye) 主導。

阿布紮比的投資機會(hui) 同樣常常集中於(yu) 大型基礎設施項目集中，這些項目偏向於(yu) 擁有整合融資資源和具有規模經濟的大型國有企業(ye) 。與(yu) 之相反，阿布紮比的私營商業(ye) 市場規模還不足以吸引大量投資的湧入，即使是來自尋找海外擴張機會(hui) 的中國私營企業(ye) 也不例外。

國有建築企業(ye) 在中國對外投資中的超額代表現象，也許有助於(yu) 解釋2008年世界銀行關(guan) 於(yu) 中東(dong) 北非地區投資報告中的發現。為(wei) 了便於(yu) 長期開發計劃，該地區不僅(jin) 需要吸引資本投資——還需要吸引能夠增強人力資本、管理專(zhuan) 知、網絡工程以及就業(ye) 崗位的投資。

但報告發現中國在中東(dong) 北非地區的對外直接投資極少附加知識轉換或就業(ye) 創造。中國尚未與(yu) 該地區的企業(ye) 建立長期聯係，也沒有增加產(chan) 能。世界銀行的觀點是，這可能是中國政府的投資戰略和業(ye) 務模式，以及當地條件共同作用的結果。這也許是國有企業(ye) 一次性建築項目的特點，這一點與(yu) 在阿聯酋國內(nei) 市場追求長期地位的私營企業(ye) 有著很大的區別。

報告還發現，盡管海灣合作委員的石油出口國在能源部門有很大的潛能吸引可觀的外國直接投資，但由於(yu) 其限製外國資本的參與(yu) ，這種情況並未發生。由於(yu) 法律環境、技術供應，以及官僚主義(yi) 、稅收和勞工問題相關(guan) 的成本，這些國家也未能吸引大量高質量的外國出口導向型直接投資，尤其的來自中國和印度的直接投資。

阿布紮比正是這許多問題的一個(ge) 例證。據主權集團的數據，在阿聯酋經濟與(yu) 自由貿易區部注冊(ce) 的中國企業(ye) 大約有3000家。截至2010年6月，它們(men) 在合資項目中的總投資額超過40億(yi) 美元。
但中國私人企業(ye) 和投資者似乎對阿布紮比敬而遠之。Walkers公司發現，恰巧相反，由於(yu) 阿聯酋公司在不斷增長的中國市場掘金，投資似乎正從(cong) 阿聯酋流向中國，。“對阿聯酋投資基金來說，中國有著巨大的投資機會(hui) ，”Walkers Global的伯克利稱。

在阿布紮比開始合作關(guan) 係對中國投資者來說可能會(hui) 有風險，是中國企業(ye) 不願意進入阿布紮比的一部分原因。 “從(cong) 國際標準來說，市場仍相當年輕，因此找到同時具備國際金融專(zhuan) 業(ye) 知識、深刻的本地知識以及高標準公司治理的適當投資對象可能會(hui) 有困難，”庫德斯說。

在一個(ge) 正在建設的法律環境中與(yu) 業(ye) 務夥(huo) 伴打交道也是相當棘手的。洛解釋說，盡管多數外資企業(ye) 在該地區享受低稅率，然而監管方麵可能存在困難。尤其在實施對資本市場和債(zhai) 務框架開發的監管方麵。

此外，雖然阿聯酋宣布要發展伊斯蘭(lan) 金融，（伊斯蘭(lan) 金融約占阿布紮比銀行業(ye) 的20%），它的風險主要來自於(yu) 以伊斯蘭(lan) 投資者為(wei) 主的小眾(zhong) 市場。而與(yu) 他們(men) 爭(zheng) 奪資金的並不是來自紐約、倫(lun) 敦、香港或新加坡，而來自馬來西亞(ya) 的納閩島。

作為(wei) 緩解投資者對其司法機構素質擔憂的一個(ge) 措施，迪拜已經開發了迪拜國際金融中心(DIFC)，此舉(ju) 通過保證合同在獨立於(yu) 本國的法律之外的法律係統中運行，來促進外國投資。迪拜國際金融中心以英國普通法為(wei) 基礎，聘請眾(zhong) 多來自普通法係國家的國際法官。

但阿布紮比目前尚缺乏可與(yu) 之比照的體(ti) 係。“金融中心的缺位，使得在（阿布紮比）開展業(ye) 務相當困難，”洛坦承，這也是更多中國私營企業(ye) 尚未邁出實質步伐的部分原因。

阿布紮比正采取步驟加以糾正。“阿布紮比如今也在可再生能源和媒體(ti) 部門提供外資全資擁有的企業(ye) 。越來越多的中國企業(ye) 通過在自由區設立全資媒體(ti) 或出版公司和可再生能源企業(ye) ，在阿布紮比建立立足點，”主權集團的潘格姆說。

改革法律獲取係統的努力和更廣泛領域的行動相類似，中東(dong) 北非國家政府正積極改革其法律框架以適應國際商業(ye) 與(yu) 投資。據世界銀行的報告，所有中東(dong) 北非國家已經開始著手進行諸如私有化、金融部門改革和企業(ye) 準入監管改革等“第二輪”改革。

“我不能說有一個(ge) 完全合適的法律框架，但（當局）已經為(wei) 改善這個(ge) 框架做了巨大的努力。（並且）為(wei) 私營企業(ye) 的發展做出了巨大的努力” Waha Capital的諾艾米說。

阿布紮比的代表們(men) 強調了他們(men) 尋求長期戰略性中國合作夥(huo) 伴的強烈意圖，後者介入中東(dong) 北非地區將產(chan) 生其它積極的溢出效應。Waha Capital正為(wei) 其房地產(chan) 項目尋找中方合作夥(huo) 伴，而主權集團指出，許多可再生能源和媒體(ti) 行業(ye) 的公司也為(wei) 合作做好了準備。

得益於(yu) 在法律和金融改革上的先發優(you) 勢，以及由碳氫化合物儲(chu) 備所成就的幾乎免稅的商業(ye) 環境，阿聯酋很有希望保持其具有吸引力的區域經濟中心的地位。然而，真正的問題是阿布紮比能否吸引中國投資，不僅(jin) 從(cong) 與(yu) 之競爭(zheng) 的酋長國那裏，還要從(cong) 全球其它金融中心吸引資金。

“現在是投資阿布紮比的大好時機，”諾艾米稱。然而，迄今為(wei) 止，中國私營部門投資者看來並沒有傾(qing) 聽這一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