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會(hui) 老,家家都有老。我國正在快步進入老齡化社會(hui) ,養(yang) 老難題越來越凸顯。隨著人口流動加快、雙獨子女擔負多重贍養(yang) 責任,傳(chuan) 統養(yang) 老觀受到極大衝(chong) 擊。獨居帶來的孤單寂寞,退休金不夠花導致的生活拮據,年邁體(ti) 弱缺乏照料……都在困擾著不同的老年群體(ti) 。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近期熱播的電視劇《老有所依》再次將養(yang) 老話題推向公眾(zhong) 視野。“未富先老”的中國,如何讓老人老有所養(yang) 、老有所依?如何讓老人安享衣食無憂、體(ti) 麵幸福的晚景?
山東(dong) 退休教師劉文蘭(lan) :
進城之後感覺更孤獨
孤獨如影相隨
燈下,老兩(liang) 口默默地守著電話,一等就是一兩(liang) 個(ge) 小時
天氣越來越冷,室內(nei) 的寒氣上來了。71歲的劉文蘭(lan) 和老伴收拾行李,準備去青島大兒(er) 子家過冬。
劉文蘭(lan) 和老伴都是山東(dong) 臨(lin) 沂鄉(xiang) 下的中學老師,有兩(liang) 兒(er) 一女。大學畢業(ye) 後,兩(liang) 個(ge) 兒(er) 子先後到了青島,成家立業(ye) 、站穩了腳跟。小女兒(er) 到了上海,10年前和丈夫一起出國去了加拿大。
三個(ge) 兒(er) 女事業(ye) 有成,當地人十分羨慕,劉文蘭(lan) 也十分自豪。可是,十幾年前,當劉文蘭(lan) 和老伴陸續從(cong) 教育崗位上退下來,孤獨,就成了揮之不去的陰影。
退休時,兒(er) 女已不在身邊;退休後不再工作,心裏頓時空落落。除了教書(shu) ,老兩(liang) 口興(xing) 趣愛好不多,整天待在家裏,脾氣也變得煩躁。為(wei) 了排遣心情,那年冬天,在兒(er) 子的勸說下,她和老伴兒(er) 到了青島。
可是,在城裏,感覺更孤獨。
兒(er) 子是一家保險公司的部門經理,兒(er) 媳在外企工作,每天起早貪黑,一天也說不上幾句話。10歲的孫子在寄宿製小學讀書(shu) ,一周才回一次家。兒(er) 子、兒(er) 媳上班走了,老兩(liang) 口摸摸這、摸摸那,想幫忙收拾房間,也不知道從(cong) 哪裏下手。樓下的小區廣場,白天沒什麽(me) 人;出了小區又怕迷路。大部分時間,他們(men) 倆(lia) 就在房間裏坐著。“熬”過了那個(ge) 冬天,老兩(liang) 口說什麽(me) 也不在兒(er) 子家住了。
回到鄉(xiang) 下,老兩(liang) 口決(jue) 定自己做些事。那時,他倆(lia) 身體(ti) 都還硬朗,就在縣城邊上租了一小塊菜地,自己種菜。澆水、施肥、捉蟲,每天往返於(yu) 家和菜地之間,忙得不亦樂(le) 乎,生活充實了不少。但一到晚上,孤獨還是如影相隨。
孩子天各一方。燈下,老兩(liang) 口常想起他們(men) 小時的樣子。電話是聯係的主要方式。可是,劉文蘭(lan) 拿起電話,又不由自主地放下:兒(er) 子現在回家了嗎?是在開車,還是在開會(hui) ?打電話會(hui) 不會(hui) 影響工作?老兩(liang) 口常默默地守著電話,一等就是一兩(liang) 個(ge) 小時。好在,孩子們(men) 都很孝順,經常主動打電話來,這讓他倆(lia) 十分欣慰。
這樣過了幾年,就在老兩(liang) 口逐漸適應了退休的日子時,2008年,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再次改變了生活。老伴突發中風,一下子臥床不起了。打針、吃藥、按摩、理療,為(wei) 了照顧方便,兒(er) 子再次將他倆(lia) 接到了青島。第二年開春,老伴恢複得差不多了,夏天,老兩(liang) 口又回到了鄉(xiang) 下,但再去菜園子種菜,已經不可能了。
從(cong) 那年開始,天冷去青島,來年轉暖回老家,成了慣例。
壓力與(yu) 日俱增
看病有壓力,生活更有壓力。[瑞豐(feng) 德永在港注冊(ce) 公司服務]超市啥都貴,青菜、牛奶、雞蛋,常常拿在手裏掂一掂,最終又放下了
頻頻來往於(yu) 城市和農(nong) 村,劉文蘭(lan) 覺得很折騰。而更折騰的還不隻是這些。
前年冬天,劉文蘭(lan) 在兒(er) 子家感覺腸胃不適,到醫院檢查,發現胃息肉。輾轉幾家醫院,做了手術。手術後,劉文蘭(lan) 心思很重,擔心是癌症,好在老伴、兒(er) 子、兒(er) 媳都在身邊,不斷地鼓勵她。劉文蘭(lan) 度過了一段困難期,逐漸康複了。
第二年開春,劉文蘭(lan) 回到老家,準備去報銷醫藥費,但因為(wei) 是在異地做的手術,在當地報銷,手續十分複雜。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才把事情辦完。
在大城市看病,劉文蘭(lan) 覺得太貴,到醫院排隊、掛號,又特別麻煩。大醫院人多,社區診所又看不了大病。就是去兒(er) 子家小區門口的藥店買(mai) 藥,也覺得比鄉(xiang) 下貴不少。
看病有壓力,生活更有壓力。在城裏生活,油鹽醬醋,樣樣操心。到門口的超市轉轉,啥都貴,青菜、牛奶、雞蛋,劉文蘭(lan) 常常拿在手裏掂一掂,最終又放下了。兒(er) 子說別怕花錢,可她心疼錢,總是花不出去。
最大的壓力還是身體(ti) 上的。老伴中風後一直行走不便,自己的身體(ti) 也逐年變差。一年冬天,兒(er) 子上班時間,老伴在室內(nei) 滑倒了,劉文蘭(lan) 費了半天勁,怎麽(me) 也拉不起來。最後,是兒(er) 子給小區物業(ye) 打了電話,物業(ye) 公司派一名保安過來,才將老伴扶起。
年紀一天天增大。劉文蘭(lan) 盤算著,總去兒(er) 子家住,這不是辦法。葉落歸根,劉文蘭(lan) 希望,將來能把家裏的老房子好好修修,最好能裝上暖氣,這樣冬天就不用到兒(er) 子家折騰了。但是,看看自己和老伴的身體(ti) ,這個(ge) 願望還能實現嗎?
江蘇老農(nong) 李振華:
離開土地心裏不踏實
人老了,“根”還在農(nong) 村
青壯年都外出務工,地裏的農(nong) 活雖然不輕鬆,但咬咬牙也就挺過來了
吃完早飯,李振華照例來到村東(dong) 頭的小橋上,和他的老夥(huo) 伴們(men) 一起曬太陽、嘮家常。
李振華今年67歲,老伴66歲。這個(ge) 江蘇北部的村子有500多戶,2000多口人,青壯年勞動力900多人,超過2/3到北京、上海、寧波、昆山等地務工,留下的大多是婦女、兒(er) 童和老人。
李振華的兩(liang) 個(ge) 兒(er) 子也不例外:大兒(er) 子中學畢業(ye) 就外出打工,先是到廣州,後來到上海,然後又到寧波,算起來在外漂了20多年。小兒(er) 子中專(zhuan) 畢業(ye) 後就到了北京,跟著鄰村的熟人一起做建材生意,也有10年多。
青壯年都外出務工,打理農(nong) 田的責任自然落到了老人身上。李振華家9口人,10畝(mu) 地。一年收獲兩(liang) 季,一季小麥,一季玉米。打藥、澆水、除草這些平時的工作,李振華和老伴承擔下來。每年到了收獲的日子,才打電話讓兒(er) 子趕回來。“地裏的這些活雖然不輕鬆,但想想兒(er) 子們(men) 在外麵不容易,來回的車票也不便宜,咬咬牙就挺過來了。”
2013年春節後,二兒(er) 子對李振華說,在北京待了10多年,都沒有讓父母見見天安門、逛逛頤和園,一定要把老人接到北京待一段時間。拗不過,他們(men) 老兩(liang) 口坐上去北京的火車。
到了北京,二兒(er) 子什麽(me) 活都不讓幹。每天睡醒了吃飯,吃完飯看看電視、逛逛街,到了晚上,還有兒(er) 子守在身邊嘮嘮家常,日子過得很舒服。
一個(ge) 星期的“悠閑”後,李振華開始覺得有些閑得慌、悶得慌。在老家,他每天吃完飯就到鄰居家聊天,有時端著碗就到了鄰居家。在北京可不一樣,樓上樓下鄰居都不認識,對門鄰居稍微好一點,但也就是見麵打個(ge) 招呼。
更關(guan) 鍵的是,不知為(wei) 啥,李振華晚上開始失眠。有時候會(hui) 夢到院子裏養(yang) 的兩(liang) 頭老母豬,因為(wei) 沒人喂,餓得嗷嗷叫;[香港公司成立,基金會(hui) 辦理 服務]有時候又會(hui) 夢到10畝(mu) 責任田,長得滿是雜草。
在北京待了不到一個(ge) 月,李振華堅持讓二兒(er) 子給自己買(mai) 了回老家的火車票。
病多了,花錢的地方也多了
身體(ti) 一年不如一年,掙錢卻越來越有心無力,收入更沒保障了
人老了,病多了,收入卻更沒保障了。
年齡終究不饒人。李振華去年11月在縣人民醫院檢查之後才知道,得了腰椎間盤突出。“說是要牽引,得花不少錢。我尋思著,還是別花錢了。回家休息一段時間,沒準就好了。”
花錢的地方多了,掙錢卻越來越有心無力。李振華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ti) 一年不如一年,到了農(nong) 忙的時候,如果哪天幹得著急,晚上會(hui) 腰疼得厲害,一宿睡不好。
醫生囑咐李振華,不要再幹重活、累活。這讓他很為(wei) 難:今年開春,如果不及時澆地、施肥,咋保障小麥的收成?小麥收不好,平時的花銷又從(cong) 哪來?就算孩子孝順,過年過節能給點花銷,但終究不是長遠之計,心裏總覺得沒底。
除了養(yang) 自己,還不得不操心撫養(yang) 孫子孫女。李振華大兒(er) 子家有一兒(er) 一女,二兒(er) 子家一個(ge) 男孩。三個(ge) 孫輩留在老兩(liang) 口身邊,增添了不少樂(le) 趣,卻也是不輕的擔子。
平時接送孩子要“拴住”一個(ge) 人,老兩(liang) 口輪流值班,每天按時按點,擔心孩子走失。更讓李振華頭疼的,是孫子們(men) 的教育問題。
大孫女今年高三,在縣城裏的高中借宿。二兒(er) 子家的大孫子在鎮裏的中學,每天騎自行車來回。小孫子在村子裏的小學讀四年級,離家還算近。
前幾天大孫女跟李振華說,身邊的同學都有手機,她也想買(mai) 一個(ge) 。李振華心裏犯嘀咕:一方麵怕同學們(men) 瞧不起,該給孩子買(mai) 一個(ge) 。再說,也方便給家裏和父母打電話。但又擔心孩子沉溺手機遊戲,耽誤了學習(xi) 。小孫子平時很聽話,但就是學習(xi) 成績不好。“我隻能幹著急。打心眼裏想讓他好好讀書(shu) ,考個(ge) 好大學,找份好工作。但我不識字,不知道該怎麽(me) 教孩子,幫孩子跟上老師的步子。”
為(wei) 什麽(me) 不讓孫子們(men) 到父母身邊上學?“不是咱不想,是困難太多。”李振華說,家裏其實非常想讓孫子們(men) 到城裏父母身邊讀書(shu) 。可由於(yu) 不是當地戶口,擇校不容易,費用也不低。
“如果將來孩子們(men) 都能跟著他們(men) 自己的父母,俺們(men) 老兩(liang) 口的經濟和生活壓力都小了,那該多好。”李振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