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率市場化異變樣本：稠州銀行存貸掛鉤新招

本報獲得的居間合同顯示，該貿易公司需在貸款辦理前向夏某支付2萬(wan) 元定金作為(wei) “誠意金”，並在貸款到賬後再行支付相當於(yu) 一年期貸款總額3%的“服務費”[新西蘭(lan) 注冊(ce) 公司]。而根據與(yu) 夏某的口頭協定，該公司還需在申請貸款過程中再行支付相當於(yu) 貸款額度3%的委托存款“貼息費”。以此計算，若成功獲貸1000萬(wan) ，除了支付銀行正常的貸款利息外，該公司另需支付成本62萬(wan) 。

“‘服務費’是用來和銀行打理關(guan) 係的，‘貼息費’是用來‘買(mai) ’存款存進合作銀行的。銀行貸款前，會(hui) 考察客戶能否帶來存款。”上述總經理向本報轉述了夏某告訴他的收費用途。

該總經理表示，在上述貿易公司交完首筆2萬(wan) 元定金後，夏某之子蔣某和稠州銀行另一名業(ye) 務員一同來公司做了初審情況調查。

不過，即便有夏某充當掮客為(wei) 稠州銀行以貼息攬儲(chu) 的“好處”介紹貸款，且有家人擔當業(ye) 務主辦，該行的基層“雙簽”和貸前審查並未因此放鬆。

蔣某在接受本報電話采訪時承認其曾接觸過該貸款企業(ye) ，並收取了貸款報審材料。但他表示，該公司不符合稠州銀行授信要求，“材料已經退回”。

本報記者以需辦貸款為(wei) 由致電夏某時，夏某表示：“可以辦理純信用貸款，幾千萬(wan) 都做得下來。”她稱，除了稠州銀行，也有別的銀行關(guan) 係，可以“每個(ge) 銀行都辦一筆”。

[注冊(ce) 塞舌爾公司]“這一母子組合，實則組合出了小銀行市場化的利率。”一名不願透露姓名的業(ye) 內(nei) 人士對本報分析，這一案例裏，貸款方的實際融資成本被暗中推高，而存款方則可獲得貼息，提高存款利率。但在現行存貸利率仍受管製的情況下，銀行如此操作屬於(yu) 違規，因此原本屬於(yu) 銀行的定價(jia) 權旁落至一些“中介公司”和資金掮客，他們(men) 乘虛而入，賺取灰色利益。

“存貸掛鉤”的邏輯與(yu) 花樣

“我們(men) 銀行有根據客戶的存款基數決(jue) 定首貸和續貸額度的模式，如果客戶自己沒有存款，但能主動從(cong) 親(qin) 戚朋友那裏拉存款來也是可以的。”稠州銀行一名客戶經理對本報稱，由於(yu) 小銀行本身缺乏存款的競爭(zheng) 力，因此提高存款利息甚至“貼息”攬儲(chu) ，以及各種靠貸款業(ye) 務“換取”存款的做法並不罕見，也不止該行一家。

但在當下監管趨嚴(yan) 的態勢下，他表示，確實有個(ge) 別基層客戶經理“默認”與(yu) 外部“中介機構”或資金掮客的合作，由第三方與(yu) 客戶交涉，銀行員工則退到幕後，以此增加隱蔽性。

根據銀率網去年3月發布的一份調查報告，由於(yu) 商業(ye) 銀行存款流失嚴(yan) 重，負債(zhai) 壓力加大，“存貸掛鉤”已成為(wei) 吸存的重要手段。“申請貸款的客戶不僅(jin) 要支付首付款，還被要求再存入一定的存款才能獲得貸款，有過此種遭遇的用戶占到總貸款人數的21.22%。”

在銀行的暗地操作中，“存貸掛鉤”有多種做法，但稠州銀行與(yu) 另兩(liang) 家來自浙江台州的小型城商行的做法已經形成了獨特模式，與(yu) 其他銀行有所不同。據數名來自這些銀行的內(nei) 部人士透露，這種模式可歸納為(wei) “存款積分製”，即依托企業(ye) 日均存款的基數換算其貸款（含續貸）的額度，其邏輯是“以存量貸”。也因為(wei) 這些銀行體(ti) 量及存貸模式接近，銀行間有著較大的客戶經理流動性。

具體(ti) 如何“以存量貸”？上述稠州銀行客戶經理介紹稱，在該行源自浙江一帶較早的做法中，製定貸款額度前需先考量客戶此前3個(ge) 月至半年的存款狀況，並將平均季度存款利息額折算為(wei) 貸款基數，再以貸款基數的10%作為(wei) 基準授信額度，其中新客戶的授信額度在基準上減半。比如某客戶的存款季度利息為(wei) 2000元，則其貸款基數為(wei) 2000，可獲得貸款額度200萬(wan) ；若其為(wei) 新貸款客戶，則貸款額度調降為(wei) 100萬(wan) 。

但在各地分支機構的實際操作中，“就簡化為(wei) 對客戶的日均存款量有一定要求，也推高了存款額度標準。” 上述稠州銀行客戶經理說，在他操作過的業(ye) 務中，“客戶要是能從(cong) 親(qin) 戚朋友那裏拉來500萬(wan) 存款存著不動，我們(men) 就至少給他500萬(wan) 貸款額度，500萬(wan) 部分的貸款利率可以優(you) 惠。”

另一家來自台州的城商行人士則對本報稱，該行還有著一套計算客戶“存款積分”的係統。“第一年貸款成功後，第二年要續貸，就要以上一年的存款貢獻獲得足夠的積分。”據其觀察，相比首貸，客戶對續貸的要求往往更急迫，因此就“不得不自覺為(wei) 銀行攬儲(chu) 累積分，或是不得不將部分貸款轉為(wei) 存款”。

有意思的是，這家城商行在月末、季末等市場上資金緊俏時期還會(hui) 推出一些諸如“積分翻倍累積”的活動。“很多客戶為(wei) 了積分，會(hui) 把親(qin) 戚朋友的錢借來存我們(men) 銀行，幫我們(men) 衝(chong) 了時點數。”上述城商行人士說。

小銀行熱望利率市場化

在“母子檔”案例中，貸款客戶不能提供存款，因此需要為(wei) 貸款付出額外成本由掮客代為(wei) “貼息”買(mai) 存款；在“以存量貸”的邏輯裏，必須先為(wei) 銀行帶來存款，才可能獲得相對低息的貸款。這兩(liang) 種操作中，存、貸款的實際成本前者高、後者低，但其實際利差卻接近。在標準化的金融產(chan) 品和被管製的利率水平下，一些小銀行遊走於(yu) 監管灰色地帶，尋找差異化營銷之路。借貸款資源換取存款是上述案例的共通手法。

北方一家城商行高層在接受本報采訪時分析稱，上述案例的實質為(wei) ：銀行轉嫁高息攬儲(chu) 成本給貸款客戶，以平價(jia) 貸款換取平價(jia) 存款。他建議對此一分為(wei) 二地看待。

“一方麵，小銀行天生缺乏大客戶，也沒有類似公積金、社保基金等指定性存款，網點和知名度不及大型銀行也造成其難以吸引居民儲(chu) 蓄。因此在存款利率上限管製，且存貸比考核相同的情況下，不得不借助差異化手段，以及稀缺的貸款資源拉動負債(zhai) 類業(ye) 務，他們(men) 願意付出的存款成本也往往高於(yu) 大型銀行。”上述城商行高層說。

從(cong) 稠州銀行的固定收益理財產(chan) 品定價(jia) 亦可略見一斑。該行最新一期158日期限產(chan) 品預期年化收益率為(wei) 5.2%，比大銀行同期限產(chan) 品普遍高出逾1個(ge) 百分點。

一家小銀行內(nei) 部人士亦對本報稱，利率市場化程度仍不高，但小銀行在與(yu) 大行競爭(zheng) 中所期望的定位其實是：相對高利率的存款定價(jia) ，以及能保證利差的相對高利率貸款。目前，通過提升存款利率吸引存款的空間仍非常有限，而在監管“不準一浮到頂”的規定麵前，小銀行也不敢開出上浮比例過高的貸款價(jia) 格。這也在一定程度上使基層操作中出現各種吸存和轉嫁成本的手段。“如果存款利率上限放開了，我們(men) 便可正大光明地通過提高存款利率攬儲(chu) 了。”

上述城商行高層還透露了一個(ge) 細節，佐證小銀行對存款利率市場化的期待。去年6月7日晚間，全國140多家城商行的一把手都在成都出席城商行年會(hui) ，此時央行宣布自次日起不對稱降息。在董事長、行長不在辦公室的情況下，絕大多數小銀行都通過內(nei) 部快速決(jue) 策在次日第一時間將存款利率上浮到頂；相比之下，其餘(yu) 最終也上浮利率的大銀行卻溝通研究了好幾輪。

但另一方麵，上述城商行高層也表示，小銀行的差異化營銷不等於(yu) 要違規操作，高息攬儲(chu) 會(hui) 破壞金融秩序，轉嫁成本給貸款人會(hui) 加重企業(ye) 負擔，而“存貸掛鉤”則違反了銀監會(hui) “七不準”要求。

去年2月，銀監會(hui) 公布了《中國銀監會(hui) 關(guan) 於(yu) 整治銀行業(ye) 金融機構不規範經營的通知》，並對貸款定價(jia) 提出了七項禁止性規定。“協商約定將部分貸款轉為(wei) 存款”、“以存款作為(wei) 審批和發放貸款的前提條件”等被明令禁止。

浙江一帶小銀行曾自詡“存貸掛鉤”為(wei) 其模式創新，但在銀監會(hui) 的重拳整治後，業(ye) 內(nei) 人士對此變得諱莫如深。雖然借貸款資源換取存款的實際操作邏輯並未改變，但“在上頭檢查時，我們(men) 現在把這種模式解讀為(wei) ‘現金流測評’，因為(wei) 隻有客戶先存款，我們(men) 才能了解客戶資金流動情況，對企業(ye) 經營實施監測”。上述台州一家城商行人士說，“事實上，我們(men) 對客戶的日均存款的要求超過了正常貸款的派生存款比例，而且對於(yu) 客戶在其他銀行存款的證明，我們(men) 是不會(hui) 認的。”

已被銀監會(hui) 明令禁止的“存貸掛鉤”仍存在於(yu) 一些小銀行，並隱藏在“存款積分製”等花樣中。與(yu) 此同時，一些資金掮客及中介利用小銀行的“攬儲(chu) 難”和小企業(ye) 主的“貸款難”，為(wei) 雙方牽線搭橋，變相提高了客戶貸款成本，也變相為(wei) 銀行高息攬儲(chu) 。在利率市場化下原應由銀行掌握的定價(jia) 權亦因此旁落。

在利率自由的情況下，小銀行與(yu) 大行競爭(zheng) 可取的策略是：第一，以較高的存款利率吸引企業(ye) 存款和居民儲(chu) 蓄，以彌補缺乏大企業(ye) 客戶及網點較少的短板；第二，以較高的貸款定價(jia) 匹配無法在大銀行獲得貸款資源的小企業(ye) 的授信風險，並以此衝(chong) 抵高昂存款成本，獲得穩定息差。“但現在的問題是，存款上浮幅度仍然受限，小銀行又不敢‘一浮到頂’，違反‘七不準’禁令。因此，有些時候隻得做些‘變通’。而其實，這些‘變通’在利率完全市場化的情況下會(hui) 自動消失的。”

稠州銀行攬存放貸“母子檔”

母親(qin) 和申請貸款的企業(ye) 簽下協助辦理銀行融資的居間服務合同[注冊(ce) 薩摩亞(ya) 公司]，收取相當於(yu) 貸款額度6%的“服務費”和替銀行買(mai) 存款費的“貼息費”；兒(er) 子隨後以銀行業(ye) 務員的公職身份前往企業(ye) 進行貸前審查，跟進貸款流程。這樣的“母子檔”故事正發生在浙江稠州商業(ye) 銀行上海分行的員工蔣某和其母夏某身上。

已與(yu) 夏某簽下合同的一家貿易公司總經理近日告訴本報，在其無法提供任何抵、質押物的情況下，夏某對其稱仍可“利用和各家銀行的關(guan) 係”辦出1000萬(wan) 貸款，前提僅(jin) 為(wei) 由該公司在同業(ye) 中找一家有幾千萬(wan) 注冊(ce) 資本的貿易公司作為(wei) 互相擔保方，並在操辦過程中支付夏某為(wei) 銀行“買(mai) 存款”的貼息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