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業率統計口徑五花八門 多個數據相互打架

    最近，兩(liang) 組數據讓中國科學院研究員徐耀又開始關(guan) 注研究生就業(ye) 問題：一是2012年，全國研究生計劃招生規模為(wei) 584416人，其中碩士生517200人，博士生67216人，10年間研究生人數增長了一倍；二是從(cong) 2009年起，研究生的就業(ye) 率連續3年不如本科生。

　　這些似乎印證了徐耀此前的判斷。[如何注冊(ce) 香港公司]一年前，新生入學後，身為(wei) 研究生導師的徐耀，在自己的博客上以兩(liang) 個(ge) 真實的事例提醒學生：通過考研來緩解就業(ye) 是不大可能的事情——本科畢業(ye) 於(yu) 同一所大學，一名學生選擇直接去南方某家鋼鐵公司，一年後月薪8000元，工作有聲有色；另一名學生選擇讀研，畢業(ye) 後再去應聘這家公司，竟無功而返，如今是月薪2000多元的“北漂”。

　　上述兩(liang) 組數據被不少媒體(ti) 以《研究生學曆貶值，就業(ye) 率連年不如本科生》為(wei) 題加以報道後，很快在社會(hui) 上激起波瀾，有網友調侃：隻有人民幣在升值，其他的都在貶值。隨即，諸如“研究生就業(ye) 不如本科生，本科生就業(ye) 不如專(zhuan) 科生”、“研究生就業(ye) 率降低，本科生望而卻步，不敢報考”等相關(guan) 報道和評論紛至遝來。

　　事實真是如此嗎？近日，包括徐耀在內(nei) 的多位研究生導師、教育學者、高校就業(ye) 指導中心負責人員在接受中國青年報記者采訪時均表示，這些說法值得進一步調查和推敲。

　　多個(ge) 就業(ye) 數據統計相互“打架”

　　這些人士首先質疑的是兩(liang) 份數據的來源及其權威性。有關(guan) 擴招的數據，分別出自教育部、國家發改委5月聯合下發的《2012年全國研究生招生計劃的通知》和《2003年教育統計數據》，前者顯示，2012年，我國研究生計劃招生規模達584416人；後者顯示，2003年，研究生招生總數為(wei) 268925人，博士生48740人，碩士生220007人。兩(liang) 者相較得出，2012年的招生規模比2003年增長了1.17倍。

　　這一源自權威部門的最新統計並未引起太多爭(zheng) 議，人們(men) 的質疑在於(yu) “結論數據”——在不少專(zhuan) 家看來，“擴招”是“原因數據”，[香港公司年審]而“研究生就業(ye) 率低於(yu) 本科生”則是“結論數據”——“碩士生的就業(ye) 率連續3年不及本科生”。

　　從(cong) 最先發出這一消息的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報道來看，其數據出自由教育部全國高等學校學生信息谘詢與(yu) 就業(ye) 指導中心編著的《全國高校畢業(ye) 生就業(ye) 狀況》。經記者查閱發現，《全國高校畢業(ye) 生就業(ye) 狀況（2004～2008）》包含的隻有2004～2008年之間的高校畢業(ye) 生就業(ye) 信息數據，並無2009年以後的數據，故不可能得出“研究生就業(ye) 率2009年以後連續3年低於(yu) 本科生”的結論；而《全國高校畢業(ye) 生就業(ye) 狀況（2009～2010）》一書(shu) 中的數據則顯示，2009年的博士生、碩士生的就業(ye) 率分別是79.9%和81.2%，均高於(yu) 本科生的79.6%。這與(yu) 媒體(ti) 所稱“2009～2010年，碩士生的就業(ye) 率甚至不及本科生”的說法也不相符。

　　在互聯網上搜索發現，凡是提及“自2009年起，研究生的就業(ye) 率連續3年不如本科生”的報道，大多是泛泛而談，僅(jin) 有少數提及了具體(ti) 的就業(ye) 率。2011年9月發布的《河北省高校畢業(ye) 生就業(ye) 情況調查報告》是其中一份：2009年，研究生、本科生、專(zhuan) 科生的就業(ye) 率分別為(wei) 77.22%、86.72%、86.99%；2010年，研究生、本科生、專(zhuan) 科生的就業(ye) 率分別為(wei) 80.55%、89.49%、85.53%；2011年前三季度，分別為(wei) 55.27%、83.29%、80.14%。

　　但是，這類地方數據並不足以成為(wei) “碩士生的就業(ye) 率不及本科生”在全國範圍內(nei) 成立的有力證明。此外，從(cong) 已經公開的數據來看，一些其他有關(guan) 研究生與(yu) 本科生就業(ye) 率的數據統計存在相互“打架”的情況——

　　根據《2011年高校畢業(ye) 生就業(ye) 情況分析調查報告》來看，2011年高校畢業(ye) 生就業(ye) 落實率呈現出“兩(liang) 頭高中間低”的特點：本科生的落實率最低，為(wei) 68.7%；博士生的落實率最高，為(wei) 83.0%；其次是專(zhuan) 科生，為(wei) 76.7%；第三是碩士生，為(wei) 75.3%。這份來自北京大學教育學院的就業(ye) 統計就與(yu) “研究生就業(ye) 率不如本科生”的論斷存在差異。

　　作為(wei) 專(zhuan) 門研究勞動經濟學的學者，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副教授李長安對“碩士生的就業(ye) 情況不如本科生”的說法持懷疑態度。他告訴中國青年報記者，此前他看過一個(ge) 有關(guan) 教育收益率的調查，即每增加一年受教育年限收入增長的幅度。結果顯示，本科生月薪大多分布在2500～3500元，平均為(wei) 2767元；而66.2%的碩士生的起薪集中在3500～5500元，平均月薪為(wei) 4317元。研究生就業(ye) 收入要遠遠高於(yu) 本科生。

　　他不明白的是，收入這一重要的就業(ye) 指標竟未放入一些研究生與(yu) 本科生的就業(ye) 情況對比之中。

　　就業(ye) 率統計口徑五花八門，單就簽約率而言，研究生要遠遠高於(yu) 本科生

　　這就涉及就業(ye) 率以及整個(ge) 就業(ye) 情況的統計口徑問題。一直以來，高校就業(ye) 率統計的科學性備受詬病，一個(ge) 重要的原因就是教育行政部門和高校對外公開的就業(ye) 率往往是一個(ge) 整體(ti) 的數字，通過有限的信息，人們(men) 很難說清楚這個(ge) 數字到底包含哪些具體(ti) 的指標，其中的隱性就業(ye) 和所謂的靈活就業(ye) ，即“暫時找不到工作”的又占有多大比例。

　　看到研究生的就業(ye) 率連續3年不及本科生的新聞報道後，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楊東(dong) 平的第一反應便是詢問數據來自哪裏，是否有科學的調查方法，而不是立即根據現有數據進行原因分析。

　　在接受中國青年報記者采訪時，楊東(dong) 平講起了研究生擴招與(yu) 本科生擴招之間的簡單聯係。他認為(wei) ，研究生擴招是本科生擴招的一種後果：2002年以後，原本擴招的大量本科生進入就業(ye) 市場，在就業(ye) 市場還未形成較強的消化能力之前，作為(wei) 消化本科生的一種對策，研究生吸納了很大一部分本科畢業(ye) 生，導致研究生不斷擴招。

　　從(cong) 這個(ge) 角度來看，對比研究生與(yu) 本科生之間的就業(ye) 率並無太大意義(yi) ，如北京師範大學副教授邢春冰所言，“如果這些人不讀研究生，本科畢業(ye) 後又會(hui) 怎樣呢？”

　　最重要的一點是，在就業(ye) 率統計中，繼續升學深造被視為(wei) 已就業(ye) ，而眾(zhong) 所周知，本科生讀研的比例要遠遠高於(yu) 碩士生讀博。

　　以上海市一所985高校的內(nei) 部統計為(wei) 例：[如何注冊(ce) 香港協會(hui) 社團]截至2011年8月31日，該校連續3年的本科生就業(ye) 率分別是92.10%、95.15%和94.68%，研究生的則是96.73%、98.14%和97.45%，這一數據已與(yu) “研究生就業(ye) 率連續3年不如本科生”的說法背道而馳。

　　而細看這份就業(ye) 統計可以發現，研究生的就業(ye) 情況未必不如本科生，甚至會(hui) 遠遠好於(yu) 本科生。以該校2011年的就業(ye) 數據為(wei) 例，研究生總數為(wei) 3487人，其中升學和出國人數分別為(wei) 118人和187人，簽約人數為(wei) 2428人，占總數的69.63%；反觀本科生，總數為(wei) 3044人，其中升學和出國人數分別是852人和760人，簽約人數則僅(jin) 有1149人，僅(jin) 占總數的37.74%。這意味著，從(cong) 傳(chuan) 統意義(yi) 上的就業(ye) 指標即與(yu) 第三方法人簽約的數量來看，研究生的就業(ye) 率可以達到69.63%，本科生僅(jin) 有37.74%，而超過50%的本科生都要通過在國內(nei) 或者國外讀研深造來“完成”就業(ye) 。

　　類似的比例在該校2009～2010年的就業(ye) 率統計中也能看到，連續兩(liang) 年，該校研究生簽約人數占總數的66.99%、68.95%，而本科生的簽約人數僅(jin) 占總數的43.10%和37.69%。

　　在李長安看來，考研升學已成為(wei) 當下本科生畢業(ye) 後的重要“出路”，乃至造就了本科生較高的就業(ye) 率，人們(men) 對此並非不了解，而一旦談及具體(ti) 的就業(ye) 率時，更多地隻看整體(ti) ，卻很少細究其中工作簽約的比率。

　　楊東(dong) 平還提到一點：不同的學校和不同的學科就業(ye) 情況差別相當大。一些重點高校，尤其是“985”、“211”高校的研究生，其培養(yang) 質量相對較高，就業(ye) 問題並不突出，但是在宏觀統計中，由於(yu) 地方院校“占大頭”，可能會(hui) 拉了整個(ge) 研究生就業(ye) 率的後腿，畢竟，地方院校在研究生培養(yang) 質量上相對較差，結構性的問題可能更突出。

　　對比就業(ye) 率時，還有許多需要注意的細節。比如人們(men) 看到的多是初次就業(ye) 率，即截至畢業(ye) 生畢業(ye) 當年8月份的就業(ye) 情況。而在李長安看來，研究生就業(ye) 相對本科生需要更長的“蟄伏”期，因此在初次就業(ye) 率上並不占優(you) 勢。另有分析表明，博士研究生的初次就業(ye) 率相對較低，這也拖了整個(ge) 研究生就業(ye) 率的後腿。

　　就業(ye) 率低成學曆“貶值”發泄途徑

　　盡管高校畢業(ye) 生就業(ye) 率“注水”早已不是新聞，社會(hui) 並不相信就業(ye) 率的統計數字，但“研究生就業(ye) 率不如本科生”的消息還是被大肆傳(chuan) 播，其背後暴露出研究生培養(yang) 的問題值得深思。

　　盡管楊東(dong) 平不願將就業(ye) 率與(yu) 學生的培養(yang) 質量聯係在一起，也很難看到其中有哪些深層次的因果關(guan) 係，但他依然相信，當下的研究生培養(yang) 出現了大問題，以至對其就業(ye) 率的解讀都要成為(wei) 學曆“貶值”的發泄途徑。正如不少網友評論所言：研究生教育已經“摻了水”。教育部門在對大學本科擴招踩刹車的同時，又攤大了研究生教育的“大餅”；而當前大學教育質量下滑，形成了“一屆不如一屆”的貶值鏈也是不爭(zheng) 的事實。

　　在21世紀教育研究院副院長熊丙奇看來，研究生的擴招，並不是從(cong) 研究生本身的教育規律出發考慮，而是在一味地追求辦學規模、辦學政績和現實利益，使我國的研究生教育30餘(yu) 年的時間就走完了美國100多年的路，實現了“趕美超英”的目標。一個(ge) 重要的佐證是——

　　國務院學位辦的數據顯示，中國大陸獲準授予學士學曆的大學有700多所，美國有1000多所，但我們(men) 擁有博士授權資格的高校超過310所，而美國隻有253所。

　　熊丙奇告訴記者，按照這種思路發展下去，研究生教育質量下降、研究生就業(ye) 前景不佳的情況還將進一步惡化。

　　在一家科研院所的科技創新討論會(hui) 上，科研人員在討論起人才培養(yang) 和人事晉升製度時，紛紛抱怨近幾年學曆貶值現象。[注冊(ce) 香港公司條件]他們(men) 認為(wei) ，當前國內(nei) 多數單位通過多種計劃和名目來聘請國外留學人才，這不僅(jin) 加速了國內(nei) 高學曆人才的貶值，對國內(nei) 人才培養(yang) 整體(ti) 路線也是一種衝(chong) 擊。甚至有科研人員在博客中以“要想念博士，就去國外念”為(wei) 題發文，並在文章結尾寫(xie) 出了另一個(ge) 擔憂，“如果國內(nei) 對人才的培養(yang) 和選拔再無統一規劃，恐怕海歸急速貶值的時代也要來臨(lin)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