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計署開啟地方融資平台交叉互查

前段時間，全國人大代表、重慶市市長黃奇帆尖銳批評“高歌猛進”、盲目擴張的國企負責人，說他們(men) “已經瘋了，昏了頭”。這位熟悉經濟工作的市長說，“這會(hui) 給銀行業(ye) 帶來極大的風險。一個(ge) 銀行的資產(chan) ，90%多是老百姓和企業(ye) 的存款，資本金隻占8%到10%，一旦出問題，國家隻損失一點，而社會(hui) 資產(chan) 就會(hui) 蒙受巨大損失，容易引起社會(hui) 震蕩。”黃奇帆說的是國企，而對那些以“四兩(liang) 撥千斤”、負債(zhai) 率畸高，現金流為(wei) 負的地方融資平台來說，道理是一樣的，風險也不言而喻。

商業(ye) 銀行機製轉換不到位

江蘇省銀監局的一位專(zhuan) 家分析，前兩(liang) 年的信貸擴張衝(chong) 動中，拚命往政府平台裏跳，以為(wei) 都是安全的“金礦”。當時主要是因為(wei) 看中土地儲(chu) 備的市場價(jia) 值，加之地方財政和人大會(hui) 以承諾函的方式作出某種還款承諾，必要時會(hui) 給投融資平台還款提供支持。但這些假設都是建立在經濟持續高速增長、土地預期收益不斷提高、平台資產(chan) 的變現能力較強的前提下。如果我們(men) 主動減速，土地價(jia) 值不能達到預期目標，土地收益不能實現，一些融資平台的資金鏈將麵臨(lin) 考驗。

財政部門的有關(guan) 負責人表示，財政主管部門也密切關(guan) 注地方投融資平台的財政風險，為(wei) 防止地方把財政風險“上交”，財政部已嚴(yan) 令各級財政部門禁止擅自向銀行出承諾函。同時，對存量部分建立嚴(yan) 格的台賬管理製度。

巨額平台貸款除了麵臨(lin) 貸款對象本身的經營風險和不確定性外部環境風險，還因其過度堆積在中長期固定資產(chan) 項目上，在信貸緊縮、存款活期化特征明顯的情況下，貸款過度長期化也使資金鏈緊繃的銀行麵臨(lin) 流動性風險。“今年到期的平台貸款，銀行基本都不會(hui) 同意展期，砸鍋賣鐵也得還錢，有的甚至撕破臉，欠債(zhai) 還錢，下次合作再說。”南京一家銀行分管信貸的行長說。

特定曆史背景下，商業(ye) 銀行對各類政府平台的天量投入，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商業(ye) 銀行如果群體(ti) 無意識，“紮堆”於(yu) 政企不分的所謂地方融資平台，必然會(hui) 造成壞賬累積和風險疊加。專(zhuan) 家指出，出現這一問題，主要還是商業(ye) 銀行的機製轉換不到位，銀行是國有的，平台是國有的，同質化產(chan) 權為(wei) 雙方提供了一份“保險契約”，賺了各自受益。賠了，肉爛在鍋裏，都是有限責任公司，最終由國家承擔無限責任。在中國銀行業(ye) 的激烈競爭(zheng) 中，市場化的激勵機製已很普遍，但約束機製尚不健全，在治理結構上，還普遍存在著“委托人”和“代理人”缺位問題，沒有人對巨額平台貸款的資產(chan) 質量承擔終極責任。

“雖然地方融資平台不良的餘(yu) 額已控製住,但地方融資平台的風險仍然比較大，要重點抓，要把以前放的貸款一筆一筆拿出來再做風險評估。”3月14日，銀監會(hui) 主席劉明康在全國人大第十一屆四次會(hui) 議閉幕會(hui) 間隙，再次警示地方融資平台的風險。

去年，國務院出台了關(guan) 於(yu) 加強地方融資平台管理有關(guan) 問題的通知後，央行、銀監會(hui) 曾經聯合發文，要求各地加強對地方融資平台的管控和風險排查。而最近，銀監會(hui) 負責人多次在各個(ge) 場合重提地方融資平台的風險，究竟傳(chuan) 遞出什麽(me) 樣的信息？

近半平台現金流為(wei) 零或負值

江蘇省審計機關(guan) 的消息顯示，審計署正調遣人馬對各地融資平台進行交叉互查。“以前查過幾輪，都是以各地自查為(wei) 主，難以摸清真實情況。這次按照總署的要求，這場曆時數月的互查，要徹底摸清各類融資平台的家底，特別是資產(chan) 負債(zhai) 率、現金流、資產(chan) 質量以及對應的貸款償(chang) 付資金的落實情況。”一位正在外地進行融資平台審計的江蘇省審計官員介紹說。而多個(ge) 地級市和縣級市的財政官員也證實，他們(men) 正在配合審計部門的工作。

來自江蘇省內(nei) 多家銀行負責大項目貸款的負責人表示，開春以後的一項中心工作就是排查平台貸款，按照2008年投放的時間順序，一批三年期的平台貸款即將到期，現在要一家家地上門催告，請對方落實還款計劃，但情況不是很樂(le) 觀。

這些負責人表示，當初貸款的時候，一個(ge) 個(ge) 都氣衝(chong) 鬥牛，拍胸脯說還款沒問題，現在都不約而同地說“希望長期合作”，最好能展期。一些平台貸款餘(yu) 額較大，還款付息的壓力不小。一個(ge) 市城投公司25億(yi) 多元的貸款，一年的利息支出就要近2億(yi) 元，如再考慮銀行要求其每年均衡還本，每年資金需求要在7個(ge) 億(yi) 以上才能轉得動。而相當一部分平台三五年之內(nei) 以基礎設施和公益性項目為(wei) 主，雖然路網和環境改造會(hui) 使周邊土地升值，但就項目本身來說基本沒有直接經濟效益，無法用項目本身的收益來還銀行貸款。為(wei) 維持運轉，有些平台從(cong) 一開始就在“借錢還錢”，這可能導致包袱越背越重。

金融監管部門對某地融資平台的一份“解包還原”數據顯示，有近半的“平台”經營活動現金流為(wei) 零或負值，說明其資產(chan) 結構不合理，有的就是一個(ge) 空殼公司，貨幣資金很少，唯一值錢的資產(chan) 就是政府注入的地。而隨著宏觀調控趨緊，這塊資產(chan) 的變現能力較差。從(cong) 資產(chan) 負債(zhai) 率看，有些平台的負債(zhai) 率偏高、有的甚至高達80%~90%，這些指標對任何一家銀行來說，看了都要驚出一身冷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