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等省政府集體失信 拖欠企業7億甲流疫苗款

“今天有五家基金過來調研，可我都不知道如何介紹今年的業(ye) 績。”2010年12月9日，中國最大的疫苗生產(chan) 企業(ye) ——華蘭(lan) 生物[47.64 -1.55%]工程股份有限公司(002007.SZ，下稱華蘭(lan) 生物)董事長安康，頗有些無奈。

安康的無奈，緣於(yu) 數省政府的集體(ti) 失信。

自2009年8月至2010年2月，華蘭(lan) 生物控股子公司華蘭(lan) 生物疫苗有限公司(以下統稱華蘭(lan) 生物)，依據國家統一訂單，完成了5225萬(wan) 劑甲型H1N1流感病毒裂解疫苗(下稱甲流疫苗)生產(chan) 。按照當初約定，貨款應該在企業(ye) 將疫苗交付後最多兩(liang) 周內(nei) 給付。然而直至目前，華蘭(lan) 生物仍有15%左右，即不少於(yu) 1.8億(yi) 元的甲流疫苗貨款，遭數省政府拖欠，難以收回。

與(yu) 華蘭(lan) 生物麵臨(lin) 同樣難題的，還包括科興(xing) 控股生物技術有限公司(Nasdq：SVA)控股子公司北京科興(xing) 生物製品有限公司(下稱科興(xing) 生物)、北京天壇生物[22.78 -0.52%]製品股份有限公司(600161.SH，下稱天壇生物)兩(liang) 家上市公司。

受益於(yu) 來自政府的大量甲流疫苗訂單，上述三家企業(ye) 2009年及2010年上半年業(ye) 績均大幅增長，其股價(jia) 更是持續上漲，一度成為(wei) 當時資本市場的耀眼明星。

此外，浙江天元生物藥業(ye) 有限公司(下稱天元生物)、江蘇延申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延申生物)、長春長生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稱長生生物)、大連雅立峰生物製藥有限公司，以及中國醫藥[16.18 -0.86%]集團總公司旗下中國生物技術集團公司(下稱國藥中生集團)所轄的上海生物製品研究所(下稱上海生物所)、長春生物製品研究所(下稱長春生物所)、蘭(lan) 州生物製品研究所(下稱蘭(lan) 州生物所)等其他七家企業(ye) ，也都不同程度被拖欠了甲流疫苗款。

據《財經》記者調查，十家甲流疫苗生產(chan) 企業(ye) 被欠款項總和超過7億(yi) 元。其中，能夠較為(wei) 準確統計出的華蘭(lan) 生物、科興(xing) 生物、天壇生物、天元生物、長生生物等五家企業(ye) ，被山東(dong) 、雲(yun) 南、江蘇等省政府拖欠疫苗款約為(wei) 6.56億(yi) 元。

甲流疫苗總動員

厘清這一欠款事件的來龍去脈，須回溯2009年3月開始肆虐全球的甲型H1N1流感疫情。

彼時，甲流疫情先在墨西哥出現，隨後在全球蔓延。世界衛生組織(WHO，下稱世衛組織)連續提高警戒級別至最高的六級，並號召各國共同積極應對。同時，甲流疫苗研發及使用，被當做應對大規模傳(chuan) 染病有力手段之一，也提上各國議事日程。

2009年5月27日，世衛組織確定甲流疫苗生產(chan) 用毒株。葛蘭(lan) 素史克(Glaxo Smith Kline)、賽諾菲-安萬(wan) 特(Sanofi-Aventis)、諾華(Novartis)等跨國醫藥巨頭開始研發甲流疫苗。

中國的華蘭(lan) 生物、科興(xing) 生物也在2009年6月獲得毒株，加入研發行列。此後，在世衛組織尚未分發可用於(yu) 疫苗抗原定量的參考品時，中國藥品生物製品檢定所(2010年9月26日更名為(wei) 中國食品[4.99 0.61%]藥品檢定研究院)建立了“總蛋白測定結合SDS—PAGE掃描”的替代方法，解決(jue) 了生產(chan) 企業(ye) 在疫苗定量和配置上的問題。

參與(yu) 甲流疫苗研製的中國工程院院士、北京生物製品研究所研究員、天壇生物董事趙鎧向《財經》記者介紹：“2009年8月初世衛組織才分發疫苗抗原定量參考品，中國7月22日就開展臨(lin) 床評價(jia) 試驗，比其他國家提前了約一個(ge) 月的時間。”

2009年4月28日，由中國衛生部牽頭，國家發改委、財政部、工信部等33個(ge) 部門組成“國家應對甲型H1N1流感聯防聯控工作機製”(下稱“聯防聯控機製”)。

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下稱國家藥監局)則針對甲流疫苗生產(chan) ，推出特殊審批程序，以節省審批時間。國家藥監局表示，中國11家流感疫苗生產(chan) 企業(ye) ，無論是否具備大流行流感疫苗生產(chan) 資質，均可申請甲流疫苗的研製與(yu) 生產(chan) 。此前，中國唯有科興(xing) 生物一家企業(ye) 具備大流行流感疫苗生產(chan) 資質。

2009年9月3日，科興(xing) 生物生產(chan) 的甲流疫苗“盼爾來福.1”獲得國家藥監局批準文號，成為(wei) 全球首支獲得生產(chan) 批號的甲流疫苗。

接著，華蘭(lan) 生物等其餘(yu) 九家疫苗企業(ye) ，也先後獲得批準文號，並開始批量生產(chan) 甲流疫苗。11家流感疫苗生產(chan) 企業(ye) 中，唯有深圳市海王英特龍[0.91 0.00%]生物技術股份有限公司(08329.HK)因車間改造未完成，雖獲得了毒株，卻始終未能進行甲流疫苗生產(chan) 。

經國家發改委藥品價(jia) 格評審中心確定，中國產(chan) 甲流疫苗價(jia) 格為(wei) 每劑22.3元(15微克/0.5毫升規格)。據《財經》記者了解，如包括運輸等費用在內(nei) ，甲流疫苗實際價(jia) 格為(wei) 每劑23元。這一價(jia) 格遠低於(yu) 德國的14歐元、法國的10歐元、美國的7.8美元，以及中國香港的79港元，但各生產(chan) 企業(ye) 仍然能獲得較高的毛利率。

華蘭(lan) 生物2009年年報披露，該公司銷售毛利率較上年增加15.96%，達到了76.03%，“主要原因為(wei) 毛利率較高的疫苗占收入比重較上年增加”。其2010年半年報中亦提及，包括甲流疫苗在內(nei) 的所有流感疫苗的毛利率為(wei) 88.82%，這比上年同期增加了74.82%。天元生物董事長丁曉航也承認，當產(chan) 量到了300萬(wan) -400萬(wan) 劑時，甲流疫苗的毛利率便可達到較高水平。

在首支甲流疫苗生產(chan) 出來之前，工信部已於(yu) 2009年8月28日，向科興(xing) 生物和華蘭(lan) 生物下達首批甲流疫苗生產(chan) 計劃，分別為(wei) 330萬(wan) 劑和400萬(wan) 劑，並要求兩(liang) 家公司在當年9月15日前完成生產(chan) 。

此後，為(wei) 實現2009年底前，中國有10%人口接種甲流疫苗的目標，至同年11月24日，工信部向十家疫苗企業(ye) ，分四次下達了1.14億(yi) 劑甲流疫苗生產(chan) 計劃。其間，由於(yu) 延申生物爆出狂犬疫苗造假醜(chou) 聞，其獲得的631萬(wan) 劑甲流疫苗訂單，在批簽發了378萬(wan) 劑後便停止生產(chan) ，中國的甲流疫苗生產(chan) 商減少為(wei) 九家。

“在甲流疫情之前，中國平均每年接種的流感疫苗大概隻有2000萬(wan) 人份左右。為(wei) 了滿足甲流疫苗生產(chan) 需要，所有可以生產(chan) 季節性流感疫苗的企業(ye) ，都被動員起來了。”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衛生係統官員向《財經》記者介紹。

華蘭(lan) 生物董事長安康、天元生物董事長丁曉航等人也證實，衛生部、工信部數次召集疫苗企業(ye) 座談，要求企業(ye) 擴大產(chan) 能。

為(wei) 此，華蘭(lan) 生物的疫苗產(chan) 能擴大了三分之二，並最終累計獲得了5225餘(yu) 萬(wan) 劑的訂單，批簽發了5274餘(yu) 萬(wan) 劑甲流疫苗，分別占全國總量的30.87%和33.56%，居各企業(ye) 之首。天元生物的訂單和批簽發量分別為(wei) 2300萬(wan) 劑和2337萬(wan) 劑，兩(liang) 項均為(wei) 全國第二。多家疫苗生產(chan) 企業(ye) 人士均表示，為(wei) 滿足甲流疫苗的生產(chan) ，除擴大產(chan) 能外，當時其他產(chan) 品的生產(chan) 基本停止了。

此外，為(wei) 確保國內(nei) 供應，科興(xing) 生物、華蘭(lan) 生物等企業(ye) 雖接到國外甲流疫苗訂單，但最終放棄。隻有天元生物在2010年2月，實現了對智利總計130萬(wan) 劑甲流疫苗的出口。